夜游周庄|夜游周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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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夜游周庄

    撑着油纸伞，独自

    彷徨在悠长、悠长

    又寂寥的雨巷，

    我希望逢着

    一个丁香一样地

    结着愁怨的姑娘。

    ——戴望舒《雨巷》

    这只是中国南方的一个水乡小镇，古旧、清静、悠长而又详和。白纸浓墨，深浅疏密的色调绵绵延延地从地图上流淌出来。那里有高高的屋檐，黑黑的窗棂，红红的灯笼，长长的青石板，窄窄的街衢，幽幽的水巷，瘦瘦的乌篷船，烟起雾落，云蒸霞蔚，花开花落，小桥流水。

    周庄，这座古镇，宛如遗失了千年的情人，在朦朦胧胧中若即若离地悄然而来。当脚踏入乌亮的青石板上那一刻时，沉寂已久的心砰然惊动，真正的惊鸿一瞥，就像宝玉初见黛玉，不见眉眼，不见肌肤，只是神情恍惚地说：“这个妹妹我曾经见过的”。

    廊棚水阁，参差错落；黑瓦白墙，简约明朗；街衢窄巷，幽深迂回。桥含着水，水挽着桥。小桥流水，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到任何语言来修饰了。

    傍晚时分，我们一行人才到达周庄，暮色下的周庄少了白日的喧嚣和世俗，多了夜晚的静谧和恬淡。导游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地撞击在斑驳的古壁上，又泠泠历历地洒落了一地。不知是小巷太过幽深，还是导游刻意所为，那白日听来具有穿透力的声音，居然在此时飘渺恍如隔世般飘荡过来。这一刻，无暇听她说些什么，只是这种悠远平和的声音就足以让人心摇神驰了。

    略微转了一圈，导游让我们自行游览两小时，晚上九点大门处集合。这实在是让人欣喜，我和同行的小雪离了众人，漫步在这水上小镇中。

    沈万三的家倒没什么太深的印象，古朴沉厚的木门，隔开了外世的繁华，四四方方的庭院，缭绕着不知名的花草清香，庭院后面是里堂，肃穆庄重又豪奢阔气，几道回廊，几条弄堂，廊连着弄，弄绕着廊， 走过弄，折过廊，却又是一座堂。典型的江南地主回环封闭式建筑。唯一有些趣味的是沈厅内的厨房。厨房不大，一个灶台横踞中央，长长的灶台上摆上五、六口锅，锅盖一字排开，有条不紊。有趣的是在灶台上镶嵌着一块活动的木板，它会随着厨子的活动而移动，主要防止炒菜时油向外飞溅，相当于今天的围裙吧。蒸馍的屉笼在旁拢起，扣上一个舀水的木瓢，放上一个喝水的壶，几个捣蒜的盅，以及高高竖立的灯盏，真是万物齐备。然而厨房之物远不止这些，在灶台的上方有个像壁橱式的两层碗壁，上上下下摆了八、九个瓶瓶罐罐，紫砂的，黑陶的，白陶的，彩陶的，玲玲珑珑，错落有致。衬着壁上寒梅怒放，松下鹤唳两幅水墨丹青画，似乎在烟熏火燎中平添一丝淡雅之气。而沈万三家厨房远近闻名的却不是这些家常之物。一架木制的板凳型上面镶着镰刀式木柄的器物引起游人的兴趣。原来这是一台水果榨汁机，当年富家小姐吃甘蔗之类水果，拿在手中当然不雅观，而这台榨汁机则带来许多便利。

    步出沈厅，已是月悬河中，炊烟缭缭了。周庄的街巷密密从从，千回百转，穿梭在古旧的窄巷中，真正感受了何为“山重水复疑无路，柳暗花明又一村”的彷徨和惊喜了。狭窄的街衢，斑驳陆离的木门，剥落沧桑的墙壁，半开半掩的门扉里，清清脆脆的女人闲谈声，叮叮咚咚的锅碗瓢盆声，孩子踢踏踢踏到处乱跑声，男人觥筹交错举杯豪笑声都会断断续续迂回出来。我不禁抿嘴微笑，好一首丰衣足食的农家乐。

    猛不防那岸边柳树荫里，袅袅悠悠，婉转出一缕清音来，趁着这月明风清，天空地净，真是令人烦心顿解，灵台清明。支支呀呀的木棹搅碎了波中月光，一圈一圈的涟漪扩散开来，细细碎碎，满目银光，身穿蓝印花布的渔妇唱着昆仑小曲，摇着船橹从我们面前荡悠过去。12※本文作者：俞容※

    巷道边杂货铺的吆喝声又把我们平静的心绪牵引开来。低窄的巷道货摊不多，但都以小孩玩具为主。紫砂的鸟形小哨，黄布的老虎玩偶，涂上各种颜色的小碗小盏，向上抛起会发出知了声的磁石。还有许多工艺品，花纹繁琐的红色剪纸，墨色的现场刻制的印章，成套出售的文房四宝，颜料画，水墨画都给裱了纸钉了框，五彩斑斓的绣花鞋，大大小小的女士挎包，苏州的檀香扇，杭州的龙井，太湖的珍珠，宜兴的紫砂壶甚至西藏的佛珠，琳琅满目。望着这些五彩缤纷的玩意，我和同伴你望望我，我望望你，笑着走了过去。

    不知不觉来到水巷深处，这里既没有游客，又没有货铺，仅有几扇紧闭的小门和一座横跨两岸的孤桥，四周静悄悄的，似乎刚才的繁华转眼即逝，寂寞的有点让人心悸。看看表已经八点半了，快到出门的时候了，我还想驻足片刻，可小雪受不了这黑暗寂寞的气氛，拉着我的手就向回走去，然而左转右转，都见不到一个人影，只有两旁黑黝黝的木门，高高悬挂的红纸灯笼，悠长深邃的小巷，和在月光的照射下发出淡淡幽光的青石板。我们七折八绕竟迷失了来时的路。此刻，我才有些心慌起来，于是和小雪奔跑在小巷中，两旁的房屋簌簌地向后飞去，呼呼的风里夹杂着微微的喘气声，更添夜的寂静和人的寂寞。不分东南西北，前面只有一条道，只知道奔跑，挥汗，奔跑。许久，我们才跑出了迷宫一样的水巷，外面，已是一片灯火辉煌。

    周庄的人们八、九点就会闭门闭户停止营业，有时繁华和寂静就在一瞬间，让人目不暇接。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大多世人愿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了，就在我奔跑的刹那，我突然明白，人的恐惧心理承受的底线往往就是难耐的寂寞。

    夜游周庄，无尽的眷恋。有一处风景，无需鬼斧神工，无需惊涛骇浪，仅需小桥流水，就已经刻骨铭心。

    俞蓉

　　

12※本文作者：俞容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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